白衣公子起身,向香君跪拜道:“草民顾予安,拜见贵妃娘娘,贵妃娘娘千岁金安。”“起来吧。”顾予安起身,却还是低着头,很是恭顺。“抬起头来。”顾予安这才抬头。香君看到他的脸,忍不住惊讶了一下,这顾家人长得都这么好看的么?看到香君眼神变化,顾亭雪目光一瞬间变得很是锐利。香君察觉到顾亭雪的目光,立刻严肃起来,坐到了上座,也给两人赐了坐。顾亭雪却没坐,而是直接站到了香君身后,和梦梅一左一右。香君也懒得管他,爱站哪里便站哪里吧,和这顾家的家主攀谈起来。顾予安今年二十五岁,没有走科举,是个白身。“顾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,皇上不愿意顾家的人入仕。但为了补偿顾家,所以给了顾家开海贸的恩典。”今日,顾予安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把海贸的事情,跟香君说明白,这也是太后娘娘最在意的事情。“如今,江南所有的商户,若是想要进行海贸,都只能用我顾家的船只,并且给我顾家分得利润。这是顾家去年的账册,还请贵妃娘娘过目。”既然太后娘娘把顾家交给了娘娘,草民自然全心全意地相信娘娘。顾予安将账本交给香君,这是去年的账本,香君随意地接过。但看到账本差一点没维持住表情。香君缓缓合上账本,看向身侧的顾亭雪问:“朝廷每年对商户收多少税?”“遵从太祖的立法,三十税一。”“田税呢?”“四到五成。”香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,朝廷也好,皇帝也好,压根就没搞清楚,这天下的钱到底在哪里。但凡把商税收到两成,那土地税就算不收都不怎么要紧了。难怪太后说海市不能停。这是真挣钱啊。也难怪江南的那些个世家能富成这样。田地是他们的,还有各种方法躲避税收,商税又如此低,闷声发大财,碰到天灾人祸的时候,再用一点点银子,囤积更多的田地。到最后,百姓没有钱,朝廷也没有钱,只有他们有钱。又与顾予安说了几句,香君便让他先行离开,她坐在暗室里,翻着账本思索着,等她回神,发现竟然连梦梅都不见了。抬头一看,顾亭雪正坐在她旁边喝茶呢。“好看么?”“账本而已,谈什么好看不好看的。”“我说顾予安,他可是人称苏州第一公子呢。”香君没多想,“好看啊,你们顾家人都长得挺好看的。”顾亭雪气得把香君压在榻上。“娘娘喜欢么?可要我把他也阉了,送去宫里给娘娘做奴才?”“你这是又发什么疯?你比他好看,你最好看了。鼻子比他挺呢。”“但他是真正的男子。”香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。“本宫这次出京,一路见的男人多了,怎得今日你就这般在意?顾予安虽然好看,但也没好看到那个地步吧……”论起好看,谁比得上顾亭雪啊,他的五官深邃如刀削一般,还有些异域之感,很是魅惑呢。顾亭雪不说话,可眼里却一闪而过痛苦的神色。香君猛然意识到,兴许是因为顾予安也姓顾吧。若是顾亭雪当年没遇到那样的事情,兴许他就会在顾家长大,他是太后的孩子,又那般早慧和坚韧,以他的才能,他现在应该就是如今的顾家家主,说不定,他也是苏州第一公子,不对,他定是可以当江南第一公子。可如今……他只是一个臭名远扬的宦官。香君的神色忽然温柔起来,她伸出手,摸了摸顾亭雪的鬓发。“亭雪,如果你当初没有被带入宫中,而是在顾家长大……如果当年我的父母没有死,我一直生活在那艘上,成了一个渔家女,你说,我们还会遇见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