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想到兄长运道如此之好,被古鲸兽吞进肚子里也能安然无恙。”
漆黑的天地间,唯有两团半透明的光影看得真切,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同胞兄弟面对面盘膝而坐,彼此之间看上去不过三步距离,实则还不知隔了多少路程。
娄玉衡依旧裹着厚重的狐裘大袄,面色与唇色呈现出同样不健康的苍白,可一双眼瞳却是极亮,眼角微勾,小鹿一样的圆眼竟也透出几分狡诈的精光:
“兄长怎么不说话了,莫非是在苦苦支撑元婴妖兽的胃液腐蚀?似乎这古鲸都快要化神了呢。”
娄玉阙脸上没有笑意,就连容色的艳光都仿佛被冰封住,冷得入骨:“果然是你所为。”
“咦,原来兄长还在纠结这种事情吗?那看来玉衡实在是太心急了,早知如此,应当再等等才是。”娄玉衡状似懊恼的叹了一口气。
娄玉阙敛眉道:“你对我有何不满?”
“不满?玉衡哪里敢对阁主大人有什么不满。”娄玉衡微笑:“我只是巴不得你死、无、葬、身、之地。”
娄玉阙道:“你我同胞兄弟,本君虽然看不惯你,也不曾有所苛待,你如今憎恨我也就罢了,连累诸多丹阁弟子,你可知那些天生蠢材培养出来要花多少银钱?”
“与我何干?”
娄玉阙蹙眉:“你不是因丹阁掌权才心生怨恨?本君若身故,你自当接任丹阁阁主之位,可若是像这样尽做赔本买卖,不出十年,家业必会败尽。”
娄玉衡笑道:“败光才干净,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东西?”
娄玉阙表情有些疑惑,他与娄玉衡一胞同生,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,关系不算好也不算特别恶劣,如果不是因为丹阁,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结仇的地方。
事实上之所以选定自己继任阁主,不单单是因为娄玉衡天生体弱,还有娄玉衡炼丹天赋高超的缘由,老头子希望他能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去修习丹道,才将当初那个负债累累濒临破产的烂摊子丢给自己。
说起来,该怨恨的是他才对。
娄玉阙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道:“云铮月会在寂海中心,也是你的手笔吧。”
娄玉衡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。
娄玉阙脸色微沉:“在结界中添诱妖草,你是想让她死。”
娄玉衡耸肩:“说来也是你们的运气不好,我原本还打算多留你几日看场好戏,谁料她突然闯进寂海打乱了行程,未入秘境之时我早就提点过寒阳师徒,云铮月既阴差阳错进入夜岭,便是她的命数。”
娄玉阙道:“她若身死,寒阳可不会轻易放过你。”
“自然,只可惜无人会知晓。”娄玉衡说着忽然扬唇露出一抹格外温柔的笑容:“我的好兄长,你恐怕还不知道我给你留了什么礼物吧。”
娄玉阙最厌恶他这样表里不一的伪笑,而今日,这种厌恶达到了顶峰,他注视着眼前这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,心头突然“咯噔”一声,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。
娄玉衡的身形渐渐模糊,声音也飘忽不定,只见淡色的薄唇一张一合,娄玉阙的心彻底沉了下去。